若是,看霹靂不能不知道清香白蓮素還真這位當家靈魂人物。那麼,要知解素還真,就不能不明白,曾經與他牽絆極深的一名女子──風采鈴。

  但本文並不打算以素還真的角度去論述風采鈴,畢竟這個角色的精采,淪為附庸未免可惜。是故,筆者將風采鈴的一生分為幾個階段來談她的特質與轉變。
 

 

◎才女之名◎

 

  風采鈴初登場的身份,為不夜天含願台之主朱雀雲丹。

  天蝶盟大教主燈蝶修萬年當年因搶奪三青,殺了好友筆鱸朱玉采。為防後顧之憂,又殺其妹朱雀雲丹(實際上死者只是一名替身,真正的朱雀雲丹乃是織夢師)及刀獸劍禽。後來燈蝶得知朱雀雲丹為魔龍八奇之一,甚為震驚,深怕惹動其餘七奇追究,故找來江南第一才女風采鈴假扮朱雀雲丹,坐鎮含願台,並派遣假的刀獸劍禽保護其左右。

  含願台本是世外之地,往來皆是文人墨士,未染江湖風波。直到火龍舌龍骨聖刀之爭,朱雀雲丹才牽涉武林紛爭。

  龍骨聖刀為神兵利器,太黃君及素還真分屬的魔龍及天虎兩方陣營都極欲納為己有,於是對龍骨聖刀鑄造者万俟焉提出的問題(即龍骨聖刀刀柄上的三孔有何用意)無不想方設法找尋答案。況且,未得答案者還須亡命於万俟焉的掌下。

  因為計略上需要一名善丹青模仿之人,太黃君便想起同為魔龍之一的朱雀雲丹。太黃君與花信風的對談中,嘗言:「畫界流傳著一句話,『朱雀揮灑三波水,丹青真假分不清』,詩書琴棋畫,朱雀雲丹樣樣精通。」這段話,為朱雀雲丹底定概約輪廓。

  然而,朱雀雲丹不止擅丹青,對於武林逸聞亦是瞭若指掌,更何況聖刀上三孔的關鍵──三青正在她手中。當她看到太黃君請哀三生自火龍舌偷盜來的答案紙上寫「蜈蚣珠」時,立刻點明他已中人圈套。太黃君直認定設下圈套者非素還真莫屬,對此,朱雀雲丹不予置評,只說她可以代他查清是否為素還真所為,但前提是必須帶素還真前來不夜天。

  朱雀雲丹要見素還真,絕不僅止於調查真相而已。在此之前,刀獸劍禽已分別試探過太黃君與素還真的武功高下,評價是太黃君略勝一籌。蜈蚣珠此計一出印證素還真在謀略上佔了上風,見素還真,是親試,更是陰謀的排佈。

  原本天蝶盟以風采鈴替代朱雀雲丹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現在她介入武林,以燈蝶的野心來論,不可能浪費這步好棋。藉她來評估太黃君與素還真實力,甚至以她來箝制其中一人。

  於是,天蝶盟授命朱雀雲丹以感情來束縛素還真。

  戲中沒有言明天蝶盟選擇素還真的理由何在,但筆者私揣,一則是燈蝶無法掌控素還真(太黃君的恩人半尺劍即為燈蝶所假扮);二則是素還真和朱雀雲丹分屬天虎與魔龍的不同陣營,若是產生情感糾葛,那將會對雙方都起了擾亂的作用,對於在暗處的漁翁天蝶盟來說,正可坐收鷸蚌。

  可是素還真非是易與之輩,豈會這樣就栽在一名女子手中?我們可以說天蝶盟運氣好使得美人計成,但實際上,能吸引素還真的絕非尋常女子。

  才情是燈蝶找她扮朱雀雲丹的理由,也許還是白蓮動情的因素之一。

  朱雀雲丹之才,可以分成廣度與深度兩方面來看。

  太黃君領素還真來到含願台之後,朱雀雲丹留下他七日作客。就不夜天所談的內容來看,從星宿、五術、八卦、醫學及人生論理,多是掉書袋的東西。這些話題與其說是要試探素還真的程度,倒不如是藉此培養感情。於是所談一切在廣不在深,而在言談間,朱雀雲丹亦表露出她自成一格的觀點想法。

  七日說長不長,但已足夠建立相當的感情基礎。雖然一直維持分際,但眼神流轉間,兩人已從初時的劍拔弩張到了互相欣賞,甚至悄然心動。況且,除了情份可攀,素還真與朱雀雲丹,還連繫龍骨聖刀這項利益存在。

  話說,兩人促膝長談了幾日,朱雀雲丹帶素還真來到秘室觀看三青,並述說血角三青的一段神話,聰穎的素還真立即明瞭此物為万俟焉心中正確答案。可是朱雀雲丹要求素還真不可在万俟焉面前說出答案,以保全太黃君性命,條件是她會替素還真取到龍骨聖刀。

  到了火龍舌約定之日,朱雀雲丹在万俟焉面前說出正確答案,捨龍骨聖刀換素還真、太黃君、花信風、冷劍白狐在場四人活命。其後,再以醫治金太極走火入魔之症為代價,取得龍骨聖刀的所有權。若救治不成,不單聖刀要收回,朱雀雲丹更要賠上一命。

  取聖刀是朱雀雲丹的允諾,但素還真非是平白受益之人,故找尋醫治金太極三物(金絲十七絃風雲琴、八卦人頭顱、鳳羽半月鐘)的工作他願一力承擔。

  自此,素還真與朱雀雲丹,除了友情有情,還生死相扣起來。

  一切正如了燈蝶的意,這早在天蝶盟囊中的三物恰恰成了一張張羅網,欲擒素還真這縱天飛雀以及他身後一干同志。其間,素還真龍氣劍被禁以換得吸音石,八卦人頭顱更是靈心異佛為救治白蓮波幻迷掌之傷自願犧牲後得來的。

  龍骨聖刀再好用,賠上性命怎麼說也划不來。天虎八將之一的崎路人對素還真媲美火山孝子的行徑,當然看不過去。何況,他拼死拼活幫的還是一名敵人。

  魔域天山頂公開藏龍寶典(內容記載魔龍八奇成員)的計劃雖因寒夜殘燈的介入失敗,可是已讓崎路人了解八奇為誰,當然包括名列其中的朱雀雲丹。崎路人是敵我分明之人,自是杜絕同志被害的所有可能。因此,擋不住素還真為情奔勞的舉動,他便從朱雀雲丹這方下手。除了出言恫嚇、破壞素還真取三物的佈局,又接連派遣命七天、冰鋒箭無形刺殺朱雀雲丹的性命。

  所幸幾番危機都被朱雀雲丹巧妙化解,更還諸顏色予崎路人。

  雖然朱雀雲丹之名傳唱的是詩書琴棋畫,但是這些在詭譎的江湖中都不是重點,因此若論才情的深度,在戲劇中可以找到的代表就是醫藥與武學兩方面了。火龍舌診斷金太極的病因與救法、辨明秋分姐姐秋別的死因,皆展現朱雀雲丹對醫術的鑽研與能力。而不夜天裡直陳冰鋒箭無形的冰鋒箭的產生方式、從命七天在她背後所提升的氣勁與內功辨識出菩薩印這部功夫、由素還真的傷勢明白出自太黃君的波幻迷掌,都足可詮釋她對與武學的瞭解之深,以一介不會武功的女流而言,實屬難得。

  如果不把所謂的「才」局限於知識,朱雀雲丹臨事的應變及氣魄都值得讚賞。和万俟焉談判得龍骨聖刀、借殘燈之力掩天山頂藏龍寶典公開、向万俟焉吐露崎路人裝瘋賣傻之事借刀殺人,這些突來事務的對應都不是組織的教育可以一一預料。雖說朱雀雲丹是天蝶盟的一枚走棋,但是在許多事件的處理上她不但具有自主權,更可影響部份組織的佈局(如看出金太極之症並以此排下計劃)。

  另外,接連獨身面對命七天、箭無形的逼殺,在無任何武力護衛的情形下,依然能冷靜沉著地化解危機,別說是軟弱女子難以辦到,就連身懷絕藝的高手在面對生死關頭,要稟持這般從容的氣魄都非易事。

 

 

◎含願一夜◎

 

  但婢女秋分口中「善心的朱姑娘」、寒夜殘燈認知裡「心地非常善良」的風采鈴,並不是一個以武林陰謀、江湖陷阱為樂的人。隨著組織要求,她從坐鎮不夜天到情縛白蓮,其道路背離她認可的良知越來越遙遠,她內心掙扎隨之不斷加劇。可是也在掙扎中,得見其風骨可貴。

  而風骨,無疑是朱雀雲丹於筆者心中最為深刻的了。

  重然諾、份守原則,是她在戲中不斷被強調與突顯的地方。斥責秋分要素還真背約不赴火龍舌的言語、最後一夜堅守七日之談、寧失性命與拒絕同志太黃君的請求也要履約將聖刀交予素還真、後來因對崎路人的承諾而毀容遠避他處,即使她所應允之事傷害了自己,她仍是義無反顧的恪遵諾言。

  對於組織,朱雀雲丹亦稟承相同的情懷。當素還真知道她為魔龍八奇時曾希望她離開組織,那時她說:「紅塵有愛,江湖有義,既然我已經步入江湖、加入組織,我就必須為組織盡其道義,堅守義務。」

  這樣的堅持,並不為所愛的白蓮而改變。除了燈蝶的安排假扮,劇情裡並沒有說明風采鈴為何同意加入天蝶盟與擔負情惑素還真這樁任務的理由,但不管如何,這是她思考後所做下的抉擇,既然答應組織、加入組織,她就背負起對組織的責任與道義。

  可是看著所愛深入陷阱難以自拔,朱雀雲丹無不心痛,甚至對著白蓮離去的身影淚眼訴說:「你為什麼寧願成為羅網之中的雲雀?」

  她的痛苦,到了組織要她讓素還真代她受死時潰堤。

  治金太極三物本在天蝶盟掌握,後來因崎路人強力干預,先是風雲琴被丟入黑湖之中、再來又是哀三聲盜走八卦人頭顱,兩物皆落入崎路人的掌握中。三失其二的狀況下天蝶盟失了優勢,於是組織放棄周旋,改採斧底抽薪,讓素還真代朱雀雲丹承擔万俟焉的索命之舉,直接除去心頭大患。

  這一次,朱雀雲丹以「與組織當初交付的任務不同」,斷然拒絕。

  她不是愚忠、亦不是盲從,如今組織的要求超出了以前應允的範圍,超出可以容忍的限度,她無法認同並執行。她對天蝶使者直言:「組織先背棄了我,我不能接受,我堅持我的原則。」即使組織以下殺手為威脅,也無法撼動她半分,足見她個人的處世原則並不因組織而泯滅。

  後來,一道行空法令蝴蝶文,註定她的後半生與素還真再也牽扯不清。

  蝴蝶文顯示:「三天內務必與素還真成親否則照計劃而行。」

  思量後,她選擇與素還真成親。

  如前所說,朱雀雲丹是個重然諾與情義之人,對於組織,在她允諾「情縛白蓮」的範圍內都是她要執行的任務。組織要素還真代死的計策,她因超出範圍而拒絕,可是就算不執行任務也不是以背叛天蝶盟的方式逃避,而是寧願死於組織執法之手。因此在組織只給她兩條路的選擇:一是放棄三物讓素還真代她死於万俟焉之手;二是與白蓮成親。一生一死,一個不背叛組織的人能有何選擇?

  朱雀雲丹無論選擇哪種方式都要搏上自己的命。讓素還真代死她的命未必可保,但在魔龍與天虎勝負未分的情況下,她對天蝶盟仍可有其他用途,不會對她下手。然而成親之後,天蝶盟可仗恃迷蝶的迷心術控制素還真,再不需要無法掌握的屬下,她便是死路一條。兩相比較,素還真代死她反而有一線生機,可是她卻捨棄對自己有利的方法。分析當時的狀況,以万俟焉的作風要在掌下求生困難(崎路人都得裝癡逃過一劫),而成親一事,雖然或道德或情感會對素還真有所影響,可是很多還在未可計數。

  尤其,有件事再明白不過──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暫留一命,那素還真還有無數可以求生的機會。

  不諱言因為愛上素還真,使朱雀雲丹在執行任務時心上備受煎熬,但是責任使然、道義使然,她未曾因愛陣前倒戈,透露過關於天蝶盟的計劃與內幕。她唯一擁有的私心,就是在不違背組織的命令下盡可能的維護素還真的安全。朱雀雲丹為愛所苦,可是她的眼界她的考量從來不僅僅限於愛情這一方狹隘天地,在許多時候她的理性凌駕感情之上,她的原則不被一己之私打破。這樣的風骨,在霹靂無數的苦情女子中,亦為不可多得的異數。

  要保住素還真的命,除了和他成親,仍必須先完成万俟焉的要求。於是她放下身段,忍受金少爺的言語污辱與崎路人商量。為求三物齊備,更答應崎路人在金太極醫治好後的七天之內,她自毀容貌出走不夜天,遠離素還真。

  有驚無險地完成醫治金太極的工作,朱雀雲丹正式取得龍骨聖刀,回到不夜天等待素還真的到來。一杯苦酒滿斟,混雜著歡慶及悲送,兩人分飲而下,斷絕了情義也分野今夜過後兩人再不同以往。

  一夜纏綿,素還真口呼罪過奔出含願台,身後是朱雀雲丹垂淚心傷。

  達成組織的任務,也是她履行對崎路人承諾的時刻。在刀獸劍禽將龍骨聖刀及訣別信送至琉璃仙境交付素還真時,她灌醉自己,毀去如斯嬌麗的容顏。

  在刀獸劍禽相隨下,朱雀雲丹已死,風采鈴踏上生死未卜的漫漫血路。

  一路上,有天蝶盟源源不絕的兵馬追殺、還有欲找刀獸劍禽討回失敗顏面的花信風追趕。大洪山下是風采鈴難逃的噩夢,刀獸劍禽先後被花信風所殺,花信風雖因她同屬魔龍放她一馬,但當素還真匆匆奔來找尋時,在花信風的要求下與之背道而行,以兩顆碧血龍珠交換,進入流金爍石百里泣的浮樓中。

  而素還真在那夜過後,驚惶地跑回琉璃仙境,身為修道人的他因犯清規內心受到無比苛責,可是對朱雀雲丹動情也是事實。所以,讀完訣別書後,他的情感再難自持,在琉璃仙境恍惚終日,對前來取葉小釵性命的天蝶盟士兵動用禁招龍氣劍,口中喃喃唸著的只有朱雀雲丹的名字。直到慘死的刀獸託夢,他才瘋了也似衝向大洪山找人。

  雖然掌握文武半邊天,人稱素賢人,但愛情於他畢竟是未曾料想甚至是避之惟恐不及的一關,一旦步入,心不由主的他亦難超凡脫俗。迷心術下為朱雀雲丹的聲影神魂顛倒,甘受飛蝶宮對他使用禁招的懲罰,以二十四枝銅針貫穿雙腳,並在懸空棋盤服一年苦役。

  秦假仙追問他為什麼,一路上他只道:「情實難已,義無反顧。」

  就如同朱雀雲丹明知結局是悲慘的,仍是無怨無悔一般。

 

 

◎留子續緣◎

 

  即使朱雀雲丹消失了蹤跡,但她的影響力在武林中卻不曾稍減。

  好一段時間,朱雀雲丹的顰笑和音語,都牽動素還真的心志甚深。這其間,唯有千石林素還真與太黃君的二次決鬥,引開素還真往浮樓而去的是風采鈴。

  引素還真離開戰場的理由不得而知,但應是怕素還真在與太黃君對陣中有所傷害甚至是因此而亡。可是這陣歌聲與人影,不但安撫了素還真惶惶不安的心緒,在太黃君與素還真爭鬥已趨白熱化時,還涉及兩人的勝負問題。

  話說太黃君以葉小釵為要脅,令素還真不得不以龍骨聖刀交換後,握有龍骨聖刀的太黃君和擁有龍氣劍的素還真便站在五分平手的立場。太黃君須以力量完全的龍骨聖刀與白蓮相對方有勝算,但目前嵌於龍骨聖刀上的龍眼只有朱雀雲丹分贈太黃君與素還真的兩顆,仍有一顆在朱雀雲丹身上。朱雀雲丹的下落,便成了太黃君等人關切的焦點。

  身在百里泣浮樓中的風采鈴行蹤難定,自是安全無虞,任憑太黃君如何地尋尋覓覓也不得要領,太黃君身後的半尺劍見狀便另謀他法對付素還真。就在素還真被織夢師遺棄在過去、就在太黃君再也不必費心取龍眼求勝後,朱雀雲丹之名終於在天地間沉靜。

  可是表面的平靜,卻蘊育著一個更巨大的變化。大洪山的千里追殺,能保住性命是風采鈴意外之喜,但更教她意外的恐怕是在含願台一夜過後,她已珠胎暗結。

  她初知懷有孩子的當下,恐怕是憂喜參半的吧!能與所愛育下一子,可慰她未來寂寞的人生漫漫;可是其父的身份,又將徒惹多少風霜?她曾是涉入其間的人,秉懷天生母者的心態,又何曾忍心讓孩子嘗這箇中滋味。

  她一時的安穩終究仍在江湖波濤中,百里泣因同門之仇,遭遇生死難料的局面。臨去前,將已收為徒兒的風采鈴託付予崎路人。

  世事流轉,昔時針鋒相對的死敵,今日是願相護持的師兄。

  再度步入江湖,此刻,她離臨盆只有六天。

  素還真雖被遺棄在過去,但是根據過往事跡,大家都不敢因此對素還真掉以輕心,更怕他隱身暗處掌握全局。若說誘他出面需要份量十足的香餌,那風采鈴乃至其子便是最佳人選。是故,知道真相的崎路人殷殷告戒風采鈴萬不可對人透露孩子的事。

  其實,無須崎路人囑付,風采鈴壓根不會對人透露關於孩子的身世。她曾言:「我不希望他有不平凡的命格,我也不希望他有得天獨厚的福份,我只希望他能過著平常人的生活,不要捲進武林是非之中,不要活在江湖生殺之內。」

  在不夜天與素還真初見時,她就自言是個不相信命運的人,即使已經受盡命運的磨難,面對孩子的未來,仍是想以自己的棉薄之力,使他能夠安穩平靜的成長。所以,當崎路人為了找尋紫錦囊獨留她在雲渡山時,她決定悄悄離開,離開這班武林漩渦中的江湖人。

  命運,對她再一次的背叛。她的孩子無須與其父有所牽扯,在重陽誕生的他自落地的一刻,就開始漫漫的江湖血路。

  白蓮之子──素續緣誕生之前,魔域惡魂暴鬼對部屬透露九陽神男將威脅魔域生存,因此下令六先知撲殺所有在重陽誕生的九陽神男,並派阿修羅主宰將萬鬼魔珠埋在九陽靈地中。

  素續緣的哭聲,震動了魔域,六先知趕來追殺。甫生產完畢的風采鈴,在一休禪師的掩護下,帶著孩子倉皇逃生。雖然化醜按一頁書錦囊指示駕九霄鐵龍帆前來接應,讓母子逃過一劫,但孩子已受九陽靈地中萬鬼魔珠的邪氣及萬聖佛骨灰的聖氣入體,他的命格底定,他的成長也註定不同一般。

  化醜還告知她一樁消息,即是在月全蝕之夜,神秘馬車要接走孩子。

  這對任何母親來說都是殘忍的。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未受足夠的疼愛與呵護,就須與母親分離,何其無辜?縱然非是母者所願,但對風采鈴而言,生之卻不能養之的遺憾,並不是命運之論就能撫平。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縱是犧牲性命也不足以保住孩子。終於屈服命運的她無奈,卻沒有餘力悲傷,只能在僅剩的時日裡多疼愛孩子一些,以及實現取名的希望。她說:「有情無緣,情無歸所;有緣無情,情難長續;情緣相隨,天荒地老。素續緣,但願我們母子的緣份可以繼續不斷。」

  天倫,原該是理所當然的平凡幸福,在不凡面前,卻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遙夢,一個寄託在名字之上的渺茫可能。縱然她曾素手顛倒武林,在親子面前,也只願是平凡母親而已。

  但平凡何其短暫,隨著神秘馬車揚長而去,素續緣已脫離她能掌握的軌跡。

 

 

◎崎路末劫◎

 

  孩子依著他無可擺脫的命運離她遠去,她自己的命運之輪也不曾稍停。縱然沒有素續緣,她本身對素還真而言就是一個香餌。花信風殺素續緣不成,集境便著手策動利用風采鈴逼白蓮現身的計劃。

  神秘馬車走後,紫竹林再掀風波。林中只有風采鈴與化醜,並無足以抵禦外侵的防備,風采鈴不意外地落入集境七樓聯盟之手。他們放化醜一馬,要她告知素還真,十天後通天柱赴約,否則風采鈴只有死路一條。

  這個時候,素還真仍是隱而未現,正道檯面上的主事者是一頁書的化身紫錦囊。當化醜找上他詢問素還真下落時,紫錦囊的回答依舊是素還真已死在過去而未透露其行蹤。

  素還真選擇隱匿的原因很多,一來是不夜天事件後,弱點顯而易見的素還真就成為各家攻擊的標靶,無論著眼於他個人心理狀態還是整體局勢的考量,他暫時消失實有必要。二來白蓮之死,表面上的意義便是正道力量減弱,將能引出暗處的勢力表態,有利正道對敵佈局。風采鈴被劫的此刻,集境勢力初露苦境,鬼王棺方涉江湖,魔域在背地裡虎視耽耽,還不到素還真露面的時機,即便是風采鈴有危,也不宜將底牌掀出。

  可是風采鈴的生死就不顧了嗎?

  能救的她不止素還真。在含願台之後、在風采鈴產子之後,正道對素還真的情緣已逐漸能坦然接受,並認可風采鈴為素還真的妻子,隨之而來的便是兩人間的責任問題。因戰略考量素還真不能露面救人,但若放風采鈴不管,失德再失責的白蓮要承受的罵名可見一斑,這絕不是正道所樂見。

  更何況,已經成為自己人的風采鈴,正道也會負起援救責任。

  約定時日一到,通天柱東方響起素還真的詩號吸引眾人注意,西邊冷不防的巨力襲來擊斷通天柱,在混亂中風采鈴已脫離集境箝制,安然無恙。自始至終,七樓之主未曾見到清香白蓮現身,他的生死依舊成謎。

  性命暫保,但風采鈴之於素還真生死仍是關鍵。深富心機的鬼王棺利用金太極與万俟焉條件交換,找尋化醜與風采鈴的蹤跡。此計風采鈴雖以巧智化解危機,但鬼王棺的鬼行之術遠在意料之外,讓他尋上琉璃仙境找到藏匿的兩人,更經由術法窺探通天柱救人者為紫錦囊。

  雖未能直接驗證素還真的生死,通天柱一事仍幫助敵方釐清一些關鍵。一則是由救人的計劃中評估正道現有的力量;二則,據鬼王棺調查判斷,霧谷老人非是發掌之人、荒亂中救下風采鈴的為紫錦囊,普天下能擊斷通天柱者寥寥可數,正道方面,只餘素還真本人。

  隨著敵方逼迫越急,明的暗的動作無歇,正道不禁有些左右見絀,素還真也開始在武林覆面行事以為馳援。一旦露了蛛絲馬跡,就等於給對方掀牌的機會。黃山上,巧計安排,被打落的面罩下現出素還真久違的風采。

  經歷風采鈴隱於浮樓、素還真隱於幕後的漫長光陰,兩人終於有機會並置在相同的舞台之上。可是當白蓮回到琉璃仙境,藏身黃山山洞的風采鈴,卻沒有即刻與之相認。

  對此,與她一同隱匿的化醜發出了疑問。由兩人的對答可知,風采鈴顧忌她的容貌會受到嫌棄、顧忌自己會為他帶來困擾甚至是影響他的聲望、顧忌現實的環境不容許他們相聚。

  容貌問題,化醜極力說明素還真不會以貌取人,相信風采鈴心裡也能理解。但是,任何人在面對所愛的時候,無不希望能以最美好的形容呈現。不夜天之情縱是刻骨銘心,但她早已不是含願台才貌雙全的朱雀雲丹,即便素還真不會嫌棄,她仍會擔心自己匹配不上良人如昔。除去她個人的心理障礙,更殘酷的是現實的考量,無論是聲望無論是環境,都非兩人一己之力就能排除萬難。基於以上種種,她無法不感到怯步。

  然而,化醜的一再勸說,她還是鼓起勇氣走向琉璃仙境,迎接她的是素還真刻意的冷淡和奚落。

  可能是一切在意料中、更或許是她早知兩人情緣再難長續,傷心奔出琉璃仙境的風采鈴,情緒平復得很快,在化醜猶自為她憤憤不平的時候,她只淡淡的說:「何必呢?感情的東西是可遇不可求,我不希望妳為了我跟妳師父反目。」

  沒有埋怨、沒有絕望,她的反應看來,倒像種徹底的了悟。見過他,相思已解,能否廝守早無奢求。筆者認為,這般冷靜的風采鈴,甚至看透白蓮此舉背後的考量和意涵。若初識素還真的正傳能勘破這點,知他甚深的她又怎會不懂?

  於是,她接受一線生的建議藏匿自己。可惜一切都遲了,鬼王棺的魔爪已經伸將過來,欲以她及化醜為餌,誘素還真送死。

  這一別,劇中,再不見素還真與風采鈴相會的時分。

  一線生見狀,急忙跑回琉璃仙境報訊。對此素還真答道世事如棋,他早知兩人離去會有不良的後果。而面對一線生接連追問他對風采鈴的感情,他說:「你明知素還真無法呈獻這份感情,何必再問呢?」

  他化解鬼王棺與万俟焉及絕情師太的仇怨,救了化醜,但對鬼王棺要他親至千邪洞以換風采鈴的條件,遲未答應。眼見風采鈴右手、左手血淋淋獻來,仍是無動於衷。直到崎路人看不下去,衝去救人被擄之後,他才步向千邪洞。面對鬼王棺相同的要求,他依舊不肯鬆口。

  只見迷離陣圖前,崎路人受掌的血花漫天,灑上素還真不能動情的容顏。

  低垂著頭離去,同志、妻子,被遺在身後。

  一線生再不能隱忍,厲聲質問他的惻隱之心何在,素還真道:「我的仁慈早就被織夢師遺棄在過去了。」

  就當時的狀況,素還真會做下這般絕情的決定,實有跡可尋。在被遺棄過去之前,仁慈讓他幾番輕信他人,落入敵人的陷阱之中,甚至靈心異佛為此喪命,葉小釵不斷受累。自己受害也罷,眼見同志一再為他犧牲,心上的折磨可想而知。於是此次再出的他作風丕變,不再處處為情任人予取予求。在紫錦囊已死、一頁書未復的狀況下,除他之外正道再無人可撐持,他不能因個人之私將自己陷於險地,枉顧大局。

  在鬼王棺的威脅下,他顧慮的還有千邪洞中仍待重生的一頁書。

  對於風采鈴,素還真並非將她當成外人置之不理。相反地,在心中她是他無緣的妻子,卻也是他不能因私害公的範疇,所以他寧願殘忍地將她逼離危機四伏的自己。她受困之後,保護不及又顧慮在身,一咬牙便是全然的漠視。而崎路人的犧牲本非他所願,但在崎路人與一頁書兩相權衡之下,他不得已捨棄崎路人保全一頁書。

  就筆者的看法,素還真此舉受人議論並不意外,事實上要保全一頁書也未必以此絕決的態度才可成就。只是從這些線索,可以看出他個人抉擇的由來,以及對風采鈴態度的轉變。這段時期他曾說:「做人無法面面俱到,取與捨是相對的,愛與恨也是一樣。」

  在面對大局時,捨棄風采鈴成了他必然的決定,與必然的痛苦。

  那愛與恨呢?

  當他只能捨棄而無法呈現愛時,素還真的心底,也許寧願風采鈴恨著他。

  恨他、遠離他。遺忘了他也被世人所遺忘。

  可是風采鈴畢竟與他相契。遠在不夜天的時日,風采鈴就明白素還真的理想與天下是他生命的中心,她那時道:「對我來說你很自私,但對天下人來說你卻很博愛。做人不可能面面俱到,處處是圓。」

  因為瞭解得太徹底,也註定風采鈴對素還真無從恨起。

  素還真自是明白她不會有恨,也因為無恨,他的不捨與愧疚益深。

  他們不欲痛楚成為印證愛情的唯一,可他們的愛早擺脫不了痛楚的累積。

  如果恨不得、遺忘不能,那生命的殞滅可否成為愛與痛楚的終點?

  其後,千邪洞燃起的大火直衝雲霄,傳說,風采鈴已死。

 

 

◎父精母血◎

 

  很長一段時間,千邪洞如同武林其他廢虛般在眾人記憶中蒙塵。直到刁七爺前來,以復生關鍵的衍生石交換一頁書殺武皇的承諾,才又重開序幕。

  洞中深處,浮出的釋迦樹如故,但說話的卻是一個清甜的女音。

  刁七爺疑惑著,看戲的我們卻有幾分了然。

  女聲,自是風采鈴無誤。以一頁書的作風,在大火燃起時他若能自保,必定傾盡全力保住同在洞中的風采鈴。

  自從徒兒靈心異佛甘願為白蓮犧牲,一頁書的存在就如同素還真的強力後盾般,在對抗燈蝶假扮的半尺劍時,兩人便是站在同一陣線對敵,更奠定日後偕護武林的默契。一頁書對素還真的恩義莫大,白蓮自是感懷在心,願捨所愛來換取前輩的安全及生機。對此,一頁書亦看在眼底,但他實不忍素還真為武林大計自絕情義,更不忍風采鈴枉受殃累。是以在千邪洞救治風采鈴的性命,甚至在往後的歲月中對白蓮妻兒多所關愛。

  風采鈴在協助殺掉「武皇」(此時刁七爺認為燈蝶假扮的花影人為武皇),一頁書重出江湖後不久,便隱居在山林一角,過著平淡而寧靜的日子。與此同時,於滅境受誕登挫骨法快速長成的素續緣,也已受業完成,以天下第一的身份回到苦境進行誅邪任務。

  誅邪工作暫告段落,素續緣在師尊授意下與白蓮相認。當時為治葉小釵,素還真憑好友宇宙神醫之言欲與血親同往煙山求取神石之淚,但這一切陰謀被敏銳的素續緣看穿,兩父子為此發生爭吵而分道揚鑣。

  其後,獨自一人來到風采鈴隱居處所的素續緣,也許是因為情怯,也許是怕如今少年模樣母親無法接受,初見面時並未坦承身份,藉口吃壞肚子又藉口被毒蟲咬傷,引風采鈴關注。見天色已晚,善良的她便留他過夜。

  看到小公子的翩翩模樣,風采鈴想起無緣的幼子,對著月娘喃喃訴說自己的思念。在她身後的素續緣不禁上前探問她所思所嘆為何、是否遺棄了孩子、又是否對孤身在山林間感到悲涼。

  風采鈴不以為意,對眼前一見如故的少年娓娓解釋,她是不得已才與孩兒分開,而與素還真的情緣無悔,盼望一家人能有重聚的時刻。身後的素續緣聽著,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情緒,一聲母親的稱喚,解釋自己樣貌不同於風采鈴料想的原因,並拿出信物與風采鈴相認。

  山林中幾日相處,雖然不足彌補兩人間失落的時光,但無疑是幸福的,離去前素續緣並對母親承諾,他們終會一家團圓。

  素續緣自小在滅境長成,縱有聖翁慈航渡及師尊大圓覺及眾天殷殷教導,可在親情上是全然的空缺。天資聰穎的他以天下第一行走江湖時文武已臻頂峰,但心理上仍如幼童,渴望父母關愛。

  素還真不擅表達感情,處理葉小釵之事時對孩子又盡是權威喝令,和素續緣期盼的溫情相去甚遠。他難免心生失望,進而對母親有些顧忌,害怕自己的想望又是一場空,不敢冒然相認。怯怯地探問後,風采鈴的態度讓他惶惶的心有了著落,他珍視給予無盡疼愛與包容的母親,想要成就她心底的冀求。

  當他再度來到山林小屋,已經因邪氣日劇而更加不能認同父親對風采鈴的漠視。他說,天下第一的母親值得更好的生活,不該在山林野地被大家所遺忘,他要建造一座天下第一境,奉養母親。

  風采鈴感動在心,可也聽出孩子話中對父親的不諒解,正悄自盤算要如何化解父子僵局時,一頁書和眾天在素續緣離去後連袂來訪,提起換血一事。

  過去滅境先天用速成之法將素續緣揠苗助長,遺留下不當後遺症,他的血液正在逐漸敗壞中,危及生命。為求續命,需要血親之血來換,但換血過程存在極大風險,剩至有犧牲的可能。

  一頁書話未挑明,但風采鈴已瞭然於心,她自覺生之卻未能養之,換血續命是她能為孩兒所做的貢獻。在眾天兩人離去後不久,她便下定決心,欲往雲渡山配合,未料,索命的夜叉降臨,她再無選擇前路的機會。

  就在鬼王棺將風采鈴帶走時,一頁書一聲不對,匆匆趕回山林小屋已不見風采鈴的人影,與眾天一番找尋未有所獲,連忙將此事告知天下第一。

  忽聞母親失蹤,素續緣焦急地在武林各處尋覓,來到是非河畔,只見素還真孤身祭拜魚人未與風采鈴同行,轉身便要走。先前已與孩兒衝突多次的白蓮再見素續緣無禮的態度,出言訓問:「我是你的父親啊!」

  一句話,讓素續緣對父親滿腔的不滿傾洩而出,厲色指責他未曾關心、照顧過妻子,從沒將風采鈴三字放在心上。有苦難言的素還真不得解釋,追問風采鈴下落,卻聽到孩兒口中風采鈴失蹤的消息。

  素續緣拋下父親逕自找人,突聞噩耗的白蓮驚心,直奔雲渡山質問一頁書是否是他洩露風采鈴的下落。

  對一頁書這般怒目相對的素還真可說是絕無僅有,心急如焚的他管不得前輩管不得尊重,雖然後來在眾天的提醒下情緒稍平,但他對風采鈴的在乎也由此可見一斑。雖然未與妻子相會,素還真想必一直知道風采鈴身在何處,也知道她在平靜的山林裡安好,不見她,是怕她染了江湖風波。

  雲渡山的討論,歸納出武皇、表象意魔、鬼王棺三位嫌疑之後,素還真便著手追察究竟人落何方。眼見他失控的情緒及素家三人多難的天倫,一頁書不禁感嘆著:「難道生命的傳承,是這般苦澀嗎?」

  即使父子同樣心繫風采鈴安危,但情感決裂的二人並不能同心,各自盤算各憑本事。素還真找過武皇又找過表象意魔,而此時,天下第一卻與表象意魔合作設計要殺鬼王棺,事後換得風采鈴的下落。

  於是,九月卅日抱虎山的連環計中,飽受痛擊的鬼王棺正遭表象意魔及素續緣夾殺之刻,素還真縱入戰場脅住鬼王棺,要問風采鈴身在何方。

  此一著,生生破壞了素續緣的策略,表象意魔質問天下第一此事當要何解?又急又怒的素續緣心血翻湧,邪氣驟升,在表象意魔發出氣功打向中央二人時亦贊一掌。宏大的掌氣令素還真與鬼王棺分飛,白蓮滿臉的不敢置信,渾身染血的他再受表象意魔、金小開、小霸王攻擊,在金太極出現對他施出冷冽一刀後倒落塵埃,被漫天的黃沙落葉凐滅。

  有那麼一瞬間,在身死之前,彷彿能見他的心已成灰。

  兒子決絕,而他再也無力挽住所愛的一切。

  饒是天下第一的巧計連環欲救母出脫苦海,卻巧不過邪靈欲迎魔子回歸的縝密佈局。囹圄池下,眼見風采鈴慈愛依舊的臉龐沾滿血污,素續緣的心一窒,喚母的語音被猙獰的笑魘吞沒。

  若說一時相聚的歡愉須以永恆離別為代價,素續緣是否寧為天涯孤雛?

  以命換命,註定是不得圓滿的結果。一頁書當初找上風采鈴換血,雖是基於父精母血、棄車保帥的考量,但他本有兩全其美的方法,不料劇變驟生,天倫夢碎。即使為子捨命風采鈴絕不言悔,不過以如此殘忍的方式收場,救了命卻在素續緣心中留下無法抹滅的傷,又何嘗是她願意的?只能說,蒼天弄人莫過於此。

  天下第一離開囹圄池時風姿依舊翩翩,可是體內的邪氣並未因換血而有所改善,相反地,他愈往極端而去。天下第一境前的天下母儀高聳入雲,縱然誌記他對母親的懷念,創傷卻不可能被冰冷的石碑所撫平,心已無所歸依。

  最後,入魔的他在龍末九的劍下,結束被命運擺佈的一生。

  血液隨時光消逝漸次乾涸,一番苦心終至什麼也不剩。

  已重出江湖的素還真抱著其子的骨骸,僅能喃喃訴說對妻子的歉疚。

 

 

◎芳魂未緲◎

 

  妻死子喪,但武林事接踵而至,容不得素還真有時間哀悼。表面的他看起來平淡而無關緊要,在心底卻壓抑成一道深沉的傷口。直到合修會排設迷情之墓欲困白蓮,他才得以宣洩。

  迷情之墓中,他不停呼喚風采鈴的名、不停訴說對不起。

  武林大局前的素還真不能呈現情感,已經是他自決的宿命,他的親人總是必須面對他的捨棄,千邪洞事件對風采鈴如是、六聖會對素續緣如是。這並不代表他能對這些犧牲毫不介懷,沒有人比素還真更清楚,妻與子因他的捨棄付出生命的代價,對他們的虧欠是永難彌補的。

  只是,當他追逐那些虛幻的聲影時,他真的是想肯求她的原諒嗎?

  筆者認為,縱然風采鈴一生對他無怨亦無恨,素還真也不想被原諒,或者該說他認為自己並不該被原諒。在他心中,他所愛的人本來值得更多、更幸福的生活,卻因為他個人的因素而遭受種種磨難顛苦終身。即便錯誤不全然來自於素還真,愧疚的心理作祟,也會使他把一切罪責往身上承擔下來。

  追逐是出於思念不已、抱歉是來自他需要一個哀傷的藉口。白蓮的可悲之處在於,他總在失去的時候才有辦法將自己的感情放心吐露,不必擔憂連累、不必害怕牽絆。

  死亡,從來不是愛與痛楚的終點,只是另一種雋永的形式。

  不過偶爾的放縱絕不能變成永恆的弱點,是故在迷情之墓過後,他的情感已經重新收斂,後來面對魔域鬼影的魅惑時,將雷同的陷阱戳破。

  他說,他不再動之以情。

  於是這道之於素還真的傷口漸沉寂、漸掩沒。

  可對素續緣來說,我難以想像母親因他而亡,在他心中造成多大痛楚。

  素還真將他的骨骸放入葬屍江中,一如聖翁早前所預示的,死後回歸自然的他重生為不知名,一個不帶任何生前記憶的小沙彌。無論是父親、母親,他能感知的只有模糊的情感熱度,沒有確切的認識。這樣的結果,未知是上蒼仁慈不忍他背負,還是原來的他已背負不起只好捨去。

  而風采鈴,即便是魂歸離恨天,還是放不下素續緣。當不知名服下天殘武祖的玩命金丹命在垂危時,一個面目已變的女子在他的夢中挽起他的手,將不知名自過往的痛苦回憶中拯救而出,他只懂得殷殷喚著眼前的女子「女恩人」。

  兩人的相依和曩昔的山林無所差別,可時空更異,兩人早不同過去。

  芳魂未緲,她已然情怯得不忍與子相認。

  也許,這樣就好,不須讓他再有任何情感重負。

  囹圄池換血一事是素續緣心頭的傷,又何嘗不是風采鈴胸口的痛?

  夢中短暫交會,如浮雲聚散無跡,轉眼成空,就像不知名刻意留白的記憶。

  在這之後,再也未見風采鈴的身影,隨著時間過去,她漸漸成為一樁遙遠的傳說,只在人們的言語間、素家父子的思念間偶然提起。對於未來,風采鈴再無影響可言,對素家父子來說,她的意義本不是影響可以論決,在戲迷心中、在深愛她的Fans心中,她是一個不可抹滅的典型存在。即便現今的女角輩出,個個華美如斯,當筆者驀然回首時,她依舊是那個無可替代的風采絕豔。

  她曾經是個少女、是為人妻、是為人母,平凡的身份偏又遭遇上不得平凡的人生,每每令我這看戲的因她驚嘆又為她沉吟。上萬字的累述,對她的美好似乎說得多了,但其實又遠遠不足。從不敢奢求自己的拙筆能寫盡她的卓然於萬一,只盼能與讀者分享風采鈴一生經歷,從中窺得她的點滴與我的感動。

 


印月
2004/02/18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印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